Dec. Issue
PLAY AN ‘ULTRA-SPIRIT’
TIAN-ZHOU CHEN
IG: @asian_dope_boys
「這個時代就是讓所有的刺激都變得不是那麼刺激。」
你覺得這是一個個體精神共榮的世代嗎?如果是,那為什麼多元的狀態在疊加之後反倒削弱彼此,使得我們對刺激的反應不再明顯呢?如果不是,那些環繞在你身邊的角色又如何日益擴編成這個複雜的社會?前面的篇章我們提到了原型論(ARCHETYPE),而這些被分類的原型來自於心理學家對各地民族與宗教(神話)角色崇拜中所搜羅而來。這些角色寄託了人類演化中不曾喪失的,對於某種未知的憧憬,祂們活於一個文化體、存在我們被默化的精神中,或許,也兼容在中國藝術家 陳天灼 的作品裡。陳天灼直觀的把次文化帶入了西方純藝術的殿堂中寄養,把非人形的精神狀態植入了世俗的雜食肉體,也把現實的荒謬與未知的怪誕攪入生死循環中。在即將過身的2018年,他完成了在臺灣的首次表演以及與我們新鮮的對談。
PHOTOGRAPHY BY PUZZLEMAN LEUNG (@puzzleung)
X CONVERSATION
X : MILKX TAIWAN (EDITOR RALPH LIN / UNIRALPH)
T : TIAN-ZHOU CHEN
X: 臺灣的宗教與儀式給你什麼感覺?而你又怎麼看待現代人對萬事與萬物的「崇拜」,有發現什麼有趣現象嗎?
T: 其實這是我第二次來臺灣,然後每一次都沒有超過五天吧!這次「未來受生事」的表演活動的主辦人MEUKO帶我去了龍山寺,你可以看見像這種南方地區,臺灣,閩南會比較有意思的把佛教和地方的民間信仰融合在一起,他們可能把觀音、媽祖、財神……等等都放在一起,這其實也跟我作品的呈現有著相呼應的連結,一種混合體,好比我的作品雖然以佛教為基礎,卻同時也對印度教充滿興趣。
而談到崇拜,那你可以在消費文化、流行文化中看見這種狂熱。對我來說,CLUB就是一個很有儀式的存在,像一座給年輕人的新教堂,當你一置身在那個空間,其實充滿宗教感的。
PHOTOGRAPHY BY PEIYU SHEN
X: 在今日,你覺得「次文化」、「流行文化」、「宗教」與大眾間產生怎樣的角力關係呢?
T : 我覺得次文化與流行文化的連結可能還比較緊密些,宗教就有點難說了。我不清楚臺灣是什麼樣子的,但在之前的中國,宗教跟普眾是比較有距離的,有點像佛教裡所提到的「末法時代」(正法絕滅之意),大家對於信仰與精神的追求已經很微弱,而流行文化就是它的反面。
X: 你的作品談論著大量生理與精神上的生與死,這讓我想到在臺灣「生死學」是一門大學中常見的通識課程,而老師最常提出的課題便是要我們預先與即將離世的自己對話,為世界留下訊息。你呢,你有想過自己的遺書、葬禮或那個死後的世界會是怎麼樣子嗎?
T : 當然,死後的世界對我來說就是佛教世界裡的六道輪迴,而遺書的話,我應該不會去寫吧,哈哈,總覺得這封信,裡面的文字是對活著的人造成麻煩的存在。至於葬禮,尤其在中國,你自己其實不太有自主權想怎麼離去就怎麼離去。假如你的最後那段時光是待在醫院,家人一定會打擾看病,哭天喊地的,而醫院的護士也會把你翻來覆去,做些純屬SOP的急救術,我覺得那個場面對於臨終之人來說是挺痛苦的,中國這種孝道義務的展現某些時刻其實挺殘忍,你不能選擇自己怎麼死,死在什麼地方。
PHOTOGRAPHY BY PEIYU SHEN
X: 人類的肉體(軀殼)在你作品中的價值是什麼?在這個世代的價值又是什麼?
T : 我覺得其實有兩方面吧。第一,我的作品其實跟佛教裡的「無常」有著很大的連結,人本身是很脆弱的,你無法預料到生命的終點什麼時候會降臨,可能是一場意外,我自己身邊便是有著數件這樣的故事,可能你前幾天還在跟他聊天,幾天後他就離開世界了,剎那生滅,一瞬間的事。人體很無常,當你進入一場葬禮,躺在那裡的已經完全脫離眼神、嘴巴、精神的交談,他/她就是一個皮囊,一塊肉。
另一方面,在我的作品裡有很多時候是希望把人呈現成某種神、魔鬼…等等,好比「自在天」那個表演。我對作為一個依附肉體的人和一個超越肉體的存在之間那道界線很感興趣。
PHOTOGRAPHY BY PEIYU SHEN
X: 你覺得這世界最荒誕的存在或現象是什麼?
T : 每天都很荒謬啊!生活在中國就已經夠荒謬了,一切都覺得匪夷所思。
好比西方的媒體在看中國的事情時好像會感覺驚訝、荒誕,但我後來去了美國後也發現那裡同樣荒誕,當你是以一個他/她者的視角來看別人時,無形之中會有一個列等的比較心出現,所以對我來說作為一個人荒誕的地方或一個社會荒誕的地方都一樣的,就是一樣的荒誕。
X: 如果對你來說「重複就是死亡」,那你確定自己的一生到死都能出現讓自己感受到「刺激」的事物嗎,意思是,刺激你靈感的來源會不會有停止供應的一天呢?
T : 已經快結束了呀!哈哈!我覺得藝術家的創作一定會到一個危機點,有點像中年危機,比如說我二十多歲的時候看到什麼都很新鮮,做的每一個東西都是在嘗試,很興奮,很刺激的,然後覺得自己以後可以做得比先前更好,但現在已經不是這樣的感受了,能刺激到你的東西越來越少,甚至你對自己的刺激也越來越少,然後覺得自己的藝術創作也就這樣了,這是每個藝術家都會面臨的危機,你的作品已經不能刺激自己,而是循環以前在做的東西。
當然這個問題就看你怎麼理解它,如果從資本的角度來看,其實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因為你在重複大家都認可的東西,可以有比較好的銷售,但作為創作者本身,這種矛盾挺讓人絕望的。
PHOTOGRAPHY BY PEIYU SHEN
X: 你覺得中國現在在各種創作的發展漸趨飽和了嗎?下一步的中國會怎樣呢?
T : 我覺得更高度市場化或資本化的東西都處在一個停滯的狀態,例如中國的藝術算是亞洲資本程度比較高的,這裡的藝術家可以賺到比較多錢,藝術市場也是最大最發達的。記得我在2011剛回國的那陣子有不少年輕人的展覽,你總能看到新面孔,但近三~五年,年輕藝術家的群染已降低不少,現在相對都是那些所謂成功的、資歷比較老或商業價值比較高的藝術家被呈現出來,然後也很久沒看到讓自己耳目一新的作品。現在的藝術很無聊,每個畫廊都只想掙錢。
但從音樂角度來說就很好,今日有越來越多的新音樂人,身邊的人開始玩起DJ,而我自己在國內也有辦一個派對,總之這方面的文化正開始與國際接軌。只是說,中國現在還處於一個漸趨緊縮的情況,你想堅持做自己是很難的,你可以演出的地方也越來越少,很多UNDERGROUND CLUBS都相繼關閉,但或許全亞洲都這樣吧。
PHOTOGRAPHY BY PEIYU SHEN
X: 如果把臺灣擬化成一個角色,那會是一個怎樣形象?
可能是美少女戰士!哈哈SAILOR MOON,就是一個直覺,可能它會「變身」吧!
X: 跟我們講講你首次登陸臺灣「未來受生事」的這一場活動,以及自己Asian Dope Boys 的2019 !
T : 我這次在臺灣的演出相對比較簡單,幫AISHA DEVI 做VJ。雖然我自己這邊大部分的演出是動態表演,但限於這次的地點是CLUB,很難負擔那麼多演員及技術團隊,可是MEUKO! MEUKO! 這次主辦的「未來受生事」仍是我在亞洲演出最爽的一次。但我想如果可以在夜店演出會是次刺激的體驗,比起劇場,觀眾更投入、更年輕。
未來的話,我希望來臺灣辦一次PARTY嘍,也可能會發行專輯,其他在上海、北京的發展就是繼續我們的派對了。但最重要還是想嘗試一次在臺灣的,因為你不會想到在北京、上海、柏林、倫敦…等等之外,這裡可以是下一個選項,臺灣的年輕人接受度很高,很開放,也沒有語言或文化的障礙,很期待!
陳天灼 PLAY A VJ WITH AISHA DEVI AT TAIWANESE EVENT「未來受生事」
EVENT ORGANIZED BY MEUKO! MEUKO!
生-生是未來受生,即由能生身心之潛在業力,而於六趣及四生中受生,完成未來之新生命。該場表演集合了AISHA DEVI(@aishadevi)、TIANZHOU CHEN(@asia_dope_boys)、TZUSING(@tzusing_)、許傑、MEUKO! MEUKO!(meuko_meuko)、NAXS CORP、DUTCH E GERM、LUDU(@Jon.du, @lujiachi)、33EMYBW(@33emybw)
PHOTOGRAPHY BY PUZZLEMAN LEUNG (@puzzleung)
X: 給我一本你看了最舒服的書,一首聽了最舒服的歌,一個滑了最舒服的IG帳號。
T : 我最近買了一本ARTAUD 1937 APOCALYPSE – LETTERS FROM IRELAND BY ANTONIN ARTAUD (ANTONIN ARTAUD , 20世紀法國的劇場理論學者),裡面匯集了他給朋友寫的信,因為當時他已經走入一個瀕瘋的精神狀態,所以留下了很多張狂幻覺式的言論,爾後他就進入精神病院待了九年。歌曲的話…,這個問題其實很難回答,因為每天都在SOUNDCLOUD上找各式的歌,想我下一次的派對要BOOKING誰…。不知道耶,周杰倫吧!因為我來臺灣之前想說要調整一下心情,於是上飛機前搜了他的專輯聽一聽。然後在IG上我特別喜愛看釣魚帳號,單純喜歡看大家釣各種奇形怪狀的魚、生物,哈哈。
editor > ralph lin (uniralph) image courtesy > tianzhou chen, puzzleman leung, peiyu shen, archi ch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