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kX Jun. 2019 封面人物 – 蔡健雅 Tanya Chua
「我要給世界最悠長的濕吻」,這是一首歌名也是一句最浪漫的話語,當蔡健雅把自身所有的愛回饋給了這個世界,將內心的愛充填在音樂當中,散播至世界上各個角落時,卻唯獨讓自己落單了。現在的她,把愛收回來,先讓自己完整,才能讓更多的愛散播出去。愛似老套的「愛自己」是她現在每一天的回家功課:看著鏡子,原諒自己的不完美,告訴自己多麼美,告訴自己我愛你,當學會了愛自己,這個世界自然也就充滿了愛。
REAL CHAT WITH TANYA CHUA
SINGER
X:《MILK X》TAIWAN T:TANYA CHUA
X:從《呼吸》一曲,到《陌生人》、《雙棲動物》這兩張專輯在台灣大開知名度,並首次獲得金曲獎最佳國語女演唱人獎,卻決定至印度旅遊休息充電,當時是否獲得一些心靈上的啟發?
T:那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折點。那年我在音樂上面臨了唱片公司希望我做不屬於我的音樂,我已經不知道我是誰了,甚至有人說不想再聽我唱歌了,我好想逃離音樂,於是跑去印度MYSORE(邁索爾縣)一共待了五個禮拜,每天早上5點跟兩百多名學生一起練瑜伽。剛好在那段時間我認識幾個玩音樂的瑜伽學生,我們一起在朋友家玩音樂,圍成一圈,每個人彈奏著不同的樂器,沒有人知道我是一名歌手,但我在唱歌的那一刻覺得好幸福、好開心。於是我問自己為什麼當我是一名歌手時卻沒有感受到那種開心,我反而是痛恨這個舞台,我不喜歡我一直在唱悲傷情歌,而且不是我寫的情歌。讓我突然對自己有一個新的問號,如果我真的想做音樂,是否應該去做出讓自己開心的音樂。我從印度回來沒多久我就搬來台北,解掉所有的合約,重新來過。我那年剛得了金曲獎,卻感覺已經沒有人要我了,好辛酸喔,目前沒有人知道這個故事。剛開始三個月只有跑校園演唱,後來就簽給了亞神音樂,讓我做自己想做的音樂。去了一趟印度讓我知道要怎麼往前走,我來到台灣找到了這個答案。
我突然對自己有一個新的問號,如果我真的想做音樂,是否應該去做出讓自己開心的音樂。
X:對自己音樂製作上有甚麼堅持? 是否一方面記錄著自己當下的心境?
T:只有自己最懂自己,相信自己的直覺。不過懂得自己要的是甚麼,我也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磨練出來。我特別容易懷疑自己的決定,甚至否定自己,我內心一直存在著兩種個性,一個是我認為我做不到;另一個是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到,不斷有這兩股矛盾的力量在拉扯,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就是:不認輸,做到底。一定要做到直覺是對的,有的時候反覆做,還是覺得哪裡不對,中間也會很想妥協,但我做不到妥協這件事,在這方面我算是蠻鑽牛角尖的。另外一個最難克服的就是我自己錄自己的VOCAL,我自己就是製作人,我自己得決定我這樣唱對不對,我可以一直唱,唱五十遍、一百遍,一直唱到滿意為止。要知道在沒辦法前進時停下來,要忘記剛剛唱不好狀態,告訴自己我很會唱歌,然後全部重新來過。要如何鼓勵自己從一個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爛的歌手,唱到自己覺得:對!沒錯!就是這樣!這段過程是很好玩的,我內心矛盾的兩個角色要如何找到平衡,對我來說是非常有趣的。如果要說甚麼是蔡健雅的音樂,或者不知道蔡健雅是誰,聽我的音樂就對了。每張專輯都很直接的反映我當下的狀態、個性,以及當時發生的事情,一切都是很有畫面的,尤其是後來自己製作的專輯。也許前10年的蔡健雅還是有其他創作人的作品,比較偏市場取向,但後來所有的創作與製作都是靠自己,開始可以掌控自己要的方向,與每張專輯的樣貌,以及要分享給大眾的訊息。
平淡是對創作最深的一把刀,直接把創意殺死。
X:截至目前為止幾乎只要推出新專輯一定會入圍,甚至史上第一次獲得3座最佳女歌手獎項,但曾經有陷入低潮,或者否定自己的時候嗎?
T:我每一天都在低潮(笑),我的人生就是低潮,我永遠深陷低潮再學著如何爬出來,我像是住在一個洞穴裡面,不時地很想爬回山洞裡,有時候不想和人類共處,不想面對這個世界。動不動就會陷入我再也寫不出歌了、我再也唱不了任何一首歌了的負面情緒,不斷否定自己,情緒起伏非常大,但隔一天還是會莫名其妙地做出音樂來。我已經漸漸習慣自己這樣的狀態,而且這一切DRAMA只有自己內心在默默發生,外界是完全看不出來的,外表呈現出來的一直都是很平靜淡定的狀態,彷彿一切事情我都己經搞定,就好比魔鬼與天使的對話,一直在內心不斷地拉扯之間持續創作。我覺得創作就是這樣,必須在內心經過一段拉扯、一段衝突,才會有靈感出現,歷史已證明,所有的藝術創作都必須歷經內心的掙扎,情緒上要有很大的差異;平淡是對創作最深的一把刀,直接把創意殺死。我每天都不斷地經歷內心的糾結,彷彿每天殺死自己一次,情緒太過平靜時,還會想說我要如何虐待自己(笑)。
我每一天都在低潮,我的人生就是低潮,我永遠深陷低潮再學著如何爬出來
X:睽違了三年後,再度於去年底推出第12張專輯《我要給世界最悠長的濕吻》,這張專輯的創作靈感是來自於?
T:我休息了三年才重新出發。整張專輯都圍繞在「把所有的愛先還給自己」。之前都一直把愛給出去,這一次我先拿回來給自己。以前一直覺得世界欠了我甚麼似的,老是覺得自己不夠被愛,總是處在一個缺乏的狀態之下,曲風都是比較憂鬱負面的。而現在覺得如果甚麼事物都沒辦法滿足我,那甚麼時候我才會感到滿足?好像只有我自己可以滿足自己,把所有感受到的空洞先補回來,用自己的方式去完整自己,再把自己丟回給世界。現在我站在這裡,我是一個完整的人。這張專輯就是在闡述一個這樣的路程,我覺得是時間到了,也許從以前我就是一個很感性的人,對人類學、宇宙學,各種生命中會發生的微妙的事感到有興趣,並且把這些事物都放進音樂裡。這三年裡發現原來自己總是感到缺乏,既然感到缺乏,就應該試著自己去填滿才對。這麼多年以來不斷寫著療傷情歌,不如跟自己說我不需要再療傷了,甚麼是快樂、甚麼是滿足、甚麼是感恩,是否我可以做出一張對得起自己的專輯,我只為自己而寫,或者是大家都聽得懂的音樂。以前也許大家覺得我的音樂太深奧聽不懂,或者太難唱,於是這張專輯我決定要走入人間,踏上土地,做一張接地氣的專輯,因為水瓶座總是想要逃離現實,飄了這麼多年,要踏上這個土地才知道地球的是如何運轉的(笑)。
好像只有我自己可以滿足自己,把所有感受到的空洞先補回來,用自己的方式去完整自己,再把自己丟回給世界。
X:《遺書》這首歌的歌詞並不如歌名一般負面,而是反向激勵人的自省,寫這首歌時想要傳遞給人的訊息是甚麼?
T:其實出發點是負面的,我仰靠已經累積很多年的負面情緒,先把它寫下來,但是寫完了之後才發現,我因為寫了這首歌,也看到了我留下的生活,我這一生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即便哪一天我離開了,至少我留下的這些事物是有意義的、是有價值的,所以我不會後悔。我覺得要跟自己說,就算這一生有很多不完美,也有很多的遺憾,但還是要肯定自己的這一生。我很慶幸這首歌出來後,從大家以為這是什麼樣的歌,到後來大家都有自己的體悟,原來我們必須偶爾停下來回顧自己的一生,有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有沒有任何遺憾,如果有,用什麼方式讓它不再遺憾。這首歌在每個人聽的時候都有自己的理解、自己的回饋,所以我很喜歡這首歌。我不想說我要怎麼認真做音樂,我只想認真的生活,因為當你認真生活,才能真切地把這些感受變成音樂,不想去迎合市場、不想知道別人希望我唱什麼歌,而是認真做一個人。
X:妳認為"愛"是甚麼?
T:人一出生就是充滿愛的能量,就是那麼簡單,你從做自己就可以感受到愛的每一個層面,好的、壞的,每一個細節都是一種愛的包容,我不想定義什麼是愛,只知道愛需要存在,每個人都需要愛。
X:同婚合法法案終於在5月17日"國際不再恐同日”宣布通過,亞洲第一個通過此法案的就是台灣,隔天於臉書上表示支持的妳,對此的看法是?
T:我覺得這早就該發生了,每一刻都應該是活在尊重生命、尊重彼此、尊重人權、尊重愛,當然讓同性戀有更好的保障是皆大歡喜的一件事情,但我們不要去把這件事情捧得太高,變成是放一個光環在上面,我們這一生不就是一直都在包容、都在學會怎麼讓每一個人都可以被愛跟去愛,所以我不會去強調這件事,就算大家都可以結婚了,但接下來的日子是什麼,婚姻沒有那麼簡單,每一個人還是必須要去面對。結婚的隔天還是有人會離婚,所以即便同性戀可以結婚,隔天他們還是要懂得去珍惜彼此,那才是最重要的。
STAR QUOTE
「每天要覺得自己很美,每天要告訴自己我愛你,我原諒你,就算你不完美也還是很美。因為有些女性在單身時會覺得自己很寂寞、很可憐,沒關係,對著鏡子跟自己說我愛你,不要忘記自己還是很美。」
– Tanya 蔡健雅。
MilkX 封面人物 - 蔡健雅 Tanya Chua 2019 Jun Issue.
正反雙封面一次釋出兩版喔!
starring > tanya chua photography > zhong lin stylist > yii ooi cinematographer > wang yu make-up > venny chen@diva beauty hair > ting shih@fluxreel realization > nicole chung digital > ballball chiu editor > thea liu、chloe lin assistant > yuan-lin wang、yen-lin chen、sarah liu presented by MilkX Taiwan